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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同阿申巴赫的人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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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付勋艳  发布时间:2009-04-03 11:07:24 打印 字号: | |

如同阿申巴赫的人们,在人世间受尽孤独与激情的煎熬。托马斯·曼嗅出了马勒第八交响曲中被遮蔽的痛苦,感觉“自己黑暗的激情突然明亮了”,于是有了小说《魂断威尼斯》;风烛残年的维斯康蒂临死前将小说搬上银幕,于是有了电影“魂断威尼斯”。爱、欲、死亡、宿命在威尼斯错综交织,马勒、托马斯·曼和维斯康蒂,这些如同阿申巴赫的人们,最终在塔奇奥的召唤下,扑向了死神的怀抱。

美是可怕的,就如意识禁区的邪恶,一旦唤醒,即将万劫不复。塔奇奥领着阿申巴赫开始了对酒神狄奥尼索斯美妙而疯狂的献祭。在某个初春的下午,当阿申巴赫正置身十字架、神位牌、纪念碑之间,思考着“彼等均已进入天府”“愿永恒之光普照亡灵”这些墓志铭的深邃意味时,那个形似希腊死神赫尔莫斯的陌生人,一副漫游人打扮出现在北部墓园,他一言不发,只“直楞楞地回瞪他一眼,目光恶狠狠富有敌意,有一种迫使他的眼锋缩回的威力”,只是这一眼,就使阿申巴赫心神混乱,突发奇想要去漫游,像年轻人那样。于是他打点行囊,满怀欣喜的踏上这条死亡之路。就像那个与死神有关的故事:有个人在集市上突然看到了死神,正对着他露出狰狞的面容,于是他借了一匹快马朝麦加疾驶,希望摆脱死神的纠缠。当人问起死神为什么要吓唬他时,死神很无辜地回答,我只是很惊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集市,他本该今夜死在麦加。

随后阿申巴赫遇见的那些人:山羊胡子的人、船上那个涂脂抹粉的老头儿、贡多拉划船人、歌唱者,无一不是死神的外化。他们形态各异,却又异中有同:体形瘦削,都留红头发、胡子或眉毛,都有一个塌鼻子,面相都非常粗野,不讨人喜欢,都是牙齿裸露或喉结突出,都戴帽子,通通不是本地人——这让人联想到欧洲一系列的死神形象。古希腊神话中的死神是赫尔墨斯(hermes)。他是黄泉引路人,每个濒死之人,都须由他引向深沉的死亡之国。公元前5世纪出土的一个花瓶保存了他的最初形象:留山羊胡子,身穿异乡人服装,带一顶宽阔平直的帽子,拿着手杖,是一副漫游者形象。古罗马时期的死神是个美貌的少年,他皮肤苍白,金发柔软,背生双翼,站立时双脚交叉。中世纪的死神是一副骷髅,形削骨立,鼻子塌成一个坑,由于没有嘴唇而牙齿尽露,脖子萎缩,喉结巨大,总是与红色的血或者火相联系。他们在浮华靡丽的威尼斯引领着阿申巴赫一步步赴死。而永恒不变的塔奇奥就是死神的内核,阿申巴赫的疑惑:他体弱多病吧?因为在一头金色浓密鬈发的衬托下,他脸上的肤色白得象雕琢成的象牙一般。不过他也注意到,塔齐奥的牙齿长得并不好,有些参差不齐,白里带青,缺乏健康的珐琅质,显示出贫血患者牙齿上常见的那种脆而透明的质地。他也许活不到老……

如同阿申巴赫的人们,他们是被上帝选出来的一群,不知是幸还是不幸,对美的无上希求就是他们宿命性的疾患,悲沧的激情,命定的寂寥,丰饶的痛苦,都绽放在大海和沙滩模糊交界处塔奇奥的背影之中……

责任编辑:姚运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