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
前不久,有机会到大连、青岛等海滨城市参观学习,行程虽紧,却也感受到了滨海城市的干净、整洁和美丽,市中心的繁华自不待言,尤令人难忘的是临海的别墅,在一簇簇芬芳翠绿丛中若隐若现,红瓦,绿树,碧海,蓝天,构成一副令人悠然神往的风景画。
“这么漂亮的房子,价格应该不会便宜吧?”我问随行的导游,导游告诉我们,大连,青岛两地的房价近几年迅速攀升,地段稍好的一般都是每平方二至三万元左右,海景房有的高达每平方米八万,青岛一般地段的别墅已达每栋八、九千万元,海滨别墅就更不用说了,自然是价格不菲。
感叹之余,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诗人海子,想起了他的那首《面朝大海,春暖花开》!
从明天起,做一个幸福的人
喂马,劈柴,周游世界
从明天起,关心粮食和蔬菜
我有一座房子,面朝大海,春暖花开
从明天起,和每一个亲人通信
告诉他们我的幸福
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
我将告诉每一个人
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 取一个温暖的名字
陌生人,我也为你祝福
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
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
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
我只愿面朝大海,春暖花开
诗的意境很美,诗人对幸福的期望值很高,平时住海滨别墅(最不济也得是海景房),闲暇时养马(这可是贵族运动),无聊时满世界转一转,回来后还可写点游记之类的赚点稿费。如果经济条件允许,诗人确实极可能像他的所说“做一个幸福的人”。但对照青岛、大连的高房价,再把诗人想象的幸福生活的几笔开销粗略估算一下,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也就只剩下望房兴叹的份了。
那诗人海子能实现这样的幸福理想吗?
我不知道海子除了做职业诗人外,还干过其他什么营生,比如到某公司兼职当顾问,替该公司阐发一些微言大义的学术观点,或者混入政界,结交权贵名流,进行权力资本运作或者倒腾点假冒伪劣产品,只要不弄出太大动静,即使不能暴富,至少也能混成中产。这样也许诗人的梦想就不再会像“闪电”一样稍纵即逝,不可捉摸,更无需等到那不可知的“明天”了。
可惜的是,我们的海子诗人除了写几首没什么经济价值的诗,好像没干过这些赚钱的行当,也许他根本就不会也屑于那套玩意。
因此,他的幸福也就只能永远停留在他的诗里,停留在他梦里,停留在明天里。也许正因为对现实从希望到失望到绝望,可他既不能像我等芸芸众生能自我安慰与自我麻醉,也不会精神胜利法,在尘世中被幸福,于是诗人就只能选择死亡,将自己淘汰出这个生动而又残酷的世界!
我想,如果海子有幸能活在一千二百年前的唐朝,生活在那个诗的国度,也许事情会是另一种结局。也许他就能像诗人白居易一样,凭借几句白话文一样的诗在长安这个古时最繁华的都市混吃混喝,活得是既滋润又风光,纵使“房价方贵”,“居亦易矣”。
可惜的是,上帝没有与诗人同在!
(二)
沉重的山影
代表模糊的历史
仍在默默地记录
历史总是在不断重复。公元一九九三年,也就是海子自杀后的第四年, 另一个诗人顾城,在地球南端某个荒凉的小岛,做出了与海子同样的选择。
这个一生都在用黑色眼睛寻找光明的诗人,将自己和家人放逐出现代文明,避世绝尘,穴居野耕,执着于诗意地栖居。也许他部分地实现了海子的生活愿景,既然他住在环海的激流岛上,那就应该有一所面朝大海的房子吧?
然而这样的生活方式,他的妻子无法理解。现实生活中的经济窘迫和困顿又加剧了他们之间的矛盾,毕竟优裕的文明条件,富足的物质生活是多数人抗拒不了的,何况他们还有抚养孩子的重任。
于是悲剧重演不可避免!
活着还是死亡,对于诗人来说,也许已经不是问题。
也许,正因为这金钱崇拜的时代,权力至上的时代,丛林法则盛行的时代,才给了诗人远去的理由。
这是时代的幸运,还是时代的不幸?